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粤派批评|《枕水听涛》:突破一般乡愁写作的岭南大散文

来源:羊城晚报·羊城派 发布时间: 2022-12-05 08:58:06

文/陈剑晖 (华南师范大学文科二级教授)


卢锡铭出生于珠三角的沙田水乡,自小与水结缘的他,写出来的散文不仅有水的味道和韵律,还有历史的激荡与辽阔,亦有浸润于岁月深处的人性哀歌。


这一切,皆发生于虎门,发生于中国南部最著名的水乡,发生于珠江口东岸这片咸淡水交汇之地。  


这本以虎门为书写中心的散文集《枕水听涛》,首先吸引我的是与水有关的意象与韵致:小桥、石狮、河涌,在河涌中捕捉鱼虾的小孩,茶楼酒肆间或榕荫下人们在“听古”和斗嘴;还有小艇、渔火、吊脚寮等富于岭南水乡风情的景物。


这些都是沙田水乡特有的风物与场景,卢锡铭以审美的眼光,用诗性的笔调,如数家珍地将这一切展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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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锡铭的散文师承岭南散文家的传统又有所突破,是因为他还有另一类散文,写的是沙田水乡下层人民特有的生存状态和精神状态,比如《咸水歌里人家》《横水撑渡人》等。在这类散文中,卢锡铭总是以人文的情怀、深情的笔调,记述故乡独有的人事。  


他的散文,是海洋文化与珠江文化相碰撞的产物,富于岭南味道的新时代“水乡篇”,每一篇都散发着浓郁的岭南“原乡”生活气息,写出了独特性。


与以往的岭南“水乡篇”相比,卢锡铭的散文除了在主题的挖掘上更为深入,内蕴更为丰厚,感情更为复杂外,他的散文在日常生活细节的提炼方面也颇见功力。  


散文中的生活细节,是一篇作品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散文联系现实生活,能否引起读者阅读兴趣的关键。遗憾的是,当今的一些散文家只重精神、重文化而轻视生活细节的描写,这就不可避免地导致了一些散文创作成了“纸上的写作”,或成为缺少血肉和生活气息的“思想的表述”。卢锡铭的散文有效地避开了这种不良的创作倾向。 


将卢锡铭的散文放在岭南散文的坐标上来考察,我认为有“三个新突破”:  


一是突破了传统岭南散文欢乐轻盈的格调,既有田园牧歌,也有沉重的历史叩问,有质疑的精神、思想的重量和批判的锋芒。  


二是突破了一般山水散文“印象式”“导游式”的解读,而是山水与人文互融,历史与现实的叩问交织,这样就把自然景观人化了,读者读到的山水便不仅是抒情化的描写,而是在抒情中渗透了文化的沉思,将审美的诗化与审智的深邃熔于一炉。  


三是突破了一般乡愁的写作,不限于一隅,也不是一人一事的罗列记叙,而是观古今,明得失,深挖掘,善借鉴,从家乡这片土地的人物故事,去叙说历史的印痕与云烟,去展现故乡的沧桑变迁与民族的盛衰兴亡,从而以非历史的方式来构筑散文的丰厚。


卢锡铭的散文新作有着怎样的特点,给散文的创作带来了怎样的启示?近日,诸多学者围绕新作《枕水听涛》展开讨论:


范若丁(花城出版社原社长兼总编辑、《花城》杂志原主编):


岭南水乡女人的木屐踢踏声


卢锡铭的散文新作,有其鲜明的特点:写真情实感。真情实感是普通的,人人有之,但非人皆用之。通过真情实感书写,透视社会前进的履痕,更不是一般人所能企及。


文章写得再美,空空如也,也只是一纸彩色废纸而已,而这本书稿最感人的就是动真情抒实感,神思飞扬,力透纸背,展示“中国近代史的缩影”与“农耕文明向工业文明嬗变的活的标本”,非一般乡愁文章可比。


读老卢的文章,每个细节都会在我心里响动,如那岭南水乡女人爱穿的木屐在石板路敲出的踢踏声,常在我心内回旋,这就是他成功之处。


黄树森(广东省文艺评论家协会名誉主席,第三届“广东文艺终身成就奖”得主):


既写出传承性,也写出变异性


《枕水听涛》以历史之门、南疆之门、物华之门、人杰之门、嬗变之门叙述阐析虎门,透视千年虎门从“疍家女”“自梳女”“撑篙工”向现代服装业制造工的过渡,从传统香农香商向当代“香道”“香生活”的转型,从农耕时代向现代城市化的演进,写出了一个变迁和重构状态的虎门,一个都市型未来生活的虎门,一个从农业文明到工业文明的虎门,既写出传承性,也写出变异性。


章以武(广州大学人文学院教授,第二届“广东文艺终身成就奖”得主):


散文林中的一支响箭


读罢《枕水听涛》,深觉这是散文林中的一支响箭!作者以深邃的思想、生花妙笔,书写了他的故乡——千年古镇虎门。那里不仅有水声水汽水韵水情,不仅是乡愁绵绵,蕉林牧歌,渔火闪烁,吊脚楼婀娜,咸水歌婉转,摆渡人豪迈,作者更是大气磅礴、纵深壮阔地书写了历史烟云滚滚与改革开放春潮排空史诗式的故事。


虎门是中国近代史的缩影,农耕文明向工业文明嬗变活的标本,作者独具慧眼,善于捕捉发现,经淬炼,将一个个有趣故事、个性人物、动人细节、生猛言语、活跃思辨、拼搏场景,呈现在我们面前,烟火味呛人,好不亲切!


左多夫(高级编辑,《羊城晚报·花地》原主编):


把虎门精华统摄于笔下


卢锡铭的散文写作形成了相对稳定的风格,其作品的厚重感和对时代主潮的表述,源自非常接近脚下的土地。


他写独特的乡土风情、富有个性的人物形象、传奇的民间故事、别致的海上捕捞场景……写烟雨蜃楼、流动骑楼、傍河小巷、咸水歌、木屐声……还写横水撑渡人、缠脚秀才娘、自梳草织女、孤墩守夜人……


足见作者视野开阔、运笔纵横的鲜明特点,他确实把虎门的精华所在统摄于笔下,让人真切地感受到此地此水风情万种和时代的脉动。


伊始(广东省作家协会原副主席,广东文学院原院长):


鲜活着的民间记忆


卢锡铭笔下的虎门,虎体鹓斑,异彩纷呈,令人神摇意夺,倍生感慨。在我看来,书中更堪玩味的是一些有关民间人物的文字。


阿驼、端伯、明叔、十公、安伯、虎叔,还有缠脚梅娘、自梳女阿莲、乡干部老陈等一干人等,在古镇无比厚重的历史面前,他们实在是卑微得如同草芥一般,在外人眼里,充其量也就是些微不足道的里巷鄙夫、乡村拙妇,然而,作家却如数家珍般地将他们一一收进书中,笔触所及,不但传神,而且蕴藉。


正所谓,市井长巷,聚拢的是人间烟火,展开的是世态炎凉。为小人物立传,其实是一件相当伟大的事情。华丽也罢,渺小也罢,或许“这一个”的存在,对“另一个”就如夜幕中的渔火。渔火不灭,涛声依旧。鲜活着的,永远是宝贵的民间记忆。


郭小东(广东技术师范大学文学与传媒学院教授):


一个动人而深刻的文化切口


卢锡铭的《枕水听涛》,与其说是散文集,不如说是一个地方的人物风习史,是沙田水秀的抒情诗,是乡土文明的符号和切口,更是大湾区行吟的诗篇。他以朴素的字眼,写一个30岁的男人,三个儿女的父亲,在1978年那个历史的非凡时刻,搭省渡,去省城上大学。


那一幕:父亲母亲、妻儿小女、乡亲父老,渡口送别。这是这本书,一个最为动人,也最为深刻的文化切口。说是文化切口,因为这一幕不但是个体的,更象征了一个国家经历非常岁月之后的苏醒与更新。这个情节与场面的思想蕴含,决定了这本书:言史与咏诗的调性。


《枕水听涛》使我读出了我与我的同龄人的童年、少年和中年的时间,那些窘迫的或者欢欣的时间,油然而生一些感同身受的艰辛或欢娱。许多平常人,在书页中走进走出,却走出非常的人生,有想象的人生。他们和读者一起完成了阅读,完成了生命的旅程。


一切的逝去与失落所构成的文明,在文学的想象与象征上,却有望被真实,而不是事实地活跃起来,存在下去,并以抒情的方式,讲述与呈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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详见2022年12月4日羊城晚报A7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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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 | 羊城晚报·羊城派

责编 | 吴小攀

编辑 | 孙磊

校对 | 桂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