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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寻岭南文脉,开新岭南学统——《岭南学术思想丛书》序

来源:中国出版传媒网 发布时间: 2023-08-09 14:38: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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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岭南学术思想丛书》第一辑(四册),定价260元


由林雄主编、顾作义副主编,四位青年学者著述的《岭南学术思想丛书》第一辑《菊坡学派:粤地学派开端》《江门学派:明代心学重镇》《九江学派:晚清思想标本》《康梁学派:近代启蒙先锋》四种,即将与读者见面,值得庆贺!


岭南,与中原地区比较,文明起步较晚。直至秦皇朝一统中国,派兵南下,设置桂林、象、南海三郡,岭南才有了政治制度的建构。入汉,一批又一批从北方派来的官员陆续开设学校,“导之礼义”(《后汉书·南蛮西南夷列传》),岭南才又日渐获得文化教养。学校设置不仅引来了北方士子,也培育出本土士人。如“三陈”(陈钦、陈元、陈坚)、“四士”(士燮、士壹、士䵋、士武),就以精通《春秋》名世。儒学的传播向岭南导入文明,强化了国家的认同意识。


汉末、三国、魏晋南北朝四百年间,不仅儒学在岭南产生了广泛影响,道教、佛教也纷纷传来。东晋时期名道葛洪就曾入罗浮山修炼,所撰《抱朴子》,开创了道教的外丹学,影响久远。佛教从北方南传,粤人牟子著《理惑论》;从海路北上,康居后人康僧会撰《六度集经》。这些著作,力图把佛、道与儒学会通起来,开启了我国早期文明互鉴的路子,为隋唐时期的思想文化繁荣奠定了根基。


但是至此为止,岭南地区尚未形成真正具有较大影响力的“学派”。


在岭南发展起来,最先具影响力的思潮或学派,是新州(今新兴县)人惠能开创的禅宗顿教。惠能以“即心是佛”“一悟即到佛地”的觉解,把佛教信仰收归心性,使佛教从宗教信仰转变为心性调养,开启了佛教的中国化历程。此后,禅宗思想融入宋明儒学,共同营造与进一步强化了中华民族独特的精神品格,并深深影响了海外多地的文明进程。


宋朝,为传统中国经济政治与思想文化的一个转型期。在经济领域,开启了由以农业为主导向以商业为引领的初始变化;在社会结构层面上,出现了由以乡村为中心向以城市为中心的过渡;在管理体制上,发生了由权贵政治向文官政治的转易;在教育领域里,呈现了由官方办学向官私各家分流办学的新态势。


从思想文化的角度看,后两种变化影响深远。此前的官办学校,主要是为了应试与选拔官员;而私立学校,固然也有应试的功能,但由于相对地独立,便得以更关切精神教养与人文情怀。官办学校,师生关系难免有似于君臣关系;私立学校,师生关系侧重传道授业。通过传道授业,学术影响得以代代承接,才能形成真正的学派。本辑丛书四种所及的四大学派,后三大学派都是在这种背景下才营造出来的。


李强博士撰写的《菊坡学派:粤地学派开端》,学派始创者与奠基人为崔与之(1158—1239),广东增城人,晚年号菊坡。该书详尽地追溯了崔菊坡的求学经历及治事业绩,清晰地梳理了菊坡学派形成的社会历史背景和传承脉络,较好地诠释了菊坡学派的思想特征、学术宗旨、历史地位和影响。及其以“重惜名节,务实致用”一语概括菊坡及其学派的突出特点时,我们不难看到,菊坡学派既与同时代的程朱学派有共同的道德诉求;又与浙东事功学派有一致的实践取向,力求把理想下贯于现实,这与岭南传统的务实精神相与衔接,至今仍有启发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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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海鹰博士撰写的《江门学派:明代心学重镇》,学派开创者为陈献章(1428—1500),号白沙,江门人;光大者为湛若水(1466—1560),号甘泉,增城人。白沙子把自己视作菊坡的私淑弟子,把菊坡“重惜名节”的一面推向极致,而成为开启明代心学的先驱。他拒斥繁琐的义理架构而崇尚自然,讲求在“静中养出端倪”,显然即出于对利禄躁动的拒斥。其弟子甘泉在西樵山等地建书院传白沙学,及其以“随处体认天理”一说发展白沙思想,实又主张要在日常行事上贯彻价值理想,而与菊坡主张的“务实致用”相与契合。


菊坡学派、江门学派,体现了岭南士人不离现实而践行道德的问学精神。


现实是不断变迁的。我国于宋代已出现“商业革命”(费正清认定)的大潮,而欧洲直至15—16世纪,商业资本主义才发展起来,落后中国四五百年。可惜的是,中国商人在城里赚了钱后,却急急忙忙回乡下买田置地,以乐做“乡绅”为“光宗耀祖”;欧洲商人却为利益驱动把钱投向技术创新,而有了18世纪的“工业革命”。工业产出源源不绝的商品,包括毒品,再凭借船坚炮利向世界各地倾销,来到中国便爆发了鸦片战争。失败后的中国逐步沦为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中国的士子特别是岭南学人开始为“救亡图存”呼喊,再度创造一个又一个新学派,推出新构想。本丛书的《九江学派:晚清思想标本》《康梁学派:近代启蒙先锋》的创建者均是岭南学人。


李辰博士的著作就以研究“九江学派”的开创者朱次琦(1807—1882)为主题。朱次琦,南海九江人,世称九江先生。九江先生面对鸦片战争后清廷的腐败与天下的纷乱,致力于在思想文化上的匡正。儒家学问,清中叶重汉学,后续演变为“汉宋之争”。汉学沉迷于章句注疏,而宋学偏重心性义理,两家均有所得,亦均有所失。九江先生以重新回归孔子为治学宗旨,莫问汉宋,兼取经史,不只为经师,亦要做人师。弟子中以简朝亮(1851—1933)与康有为(1858—1927)影响最大。康有为称其师曰:“以躬行为宗,以无欲为尚,气节摩青苍,穷极学问,舍汉释宋,源本孔子,而以经世救民为归;古之学术有在于是者,则吾师朱九江先生以之。”(《朱九江先生佚文叙》)作为道德学问的典范,朱次琦深深影响了一代人,及“经世救民”,则有赖于康有为那一代人了。


马永康博士为研究康有为、梁启超的专家,《康梁学派:近代启蒙先锋》是他的作品。康有为,南海人;梁启超(1873—1929),新会人。二人为著名的“百日维新”的发动者。康有为早年从学于朱次琦,所幸身处岭南边陲,与海外有更多的交往,对西方制度施设有一定的了解,因而得以成为发起改良运动的主导人。康有为力图重新解释中国本土思想资源,以对抗西方基督教的涌入及作为推动变革的合法性依据,最终未能如愿。变法失败后,康、梁分手。康提倡孔教,回归保守;而梁鼓吹民主,力求“新民”。值得称道的是思想的对立并不影响他们的师生情谊,体现出中国学人应有的精神教养。该书对康有为后期对传统的那份执着,持有一种“同情之理解”(陈寅恪语),也是难得的。在孔子开创的儒学中,“礼学”作为公共社会的制度施设,无疑有“时”与“变”的问题,需要理性务实,不能随时而变便会被淘汰;“仁学”源出于“亲亲之情”“仁民爱物”,这是人之为人、人类社会得以维系的基本价值信仰,它的正当性毋庸置疑,否则不会有未来。


近代以来,岭南学人辈出,学派林立,只要能够平情地讨论其长处和不足,应都可入选丛书。期待本丛书有第二辑、第三辑乃至更多后续作品的面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