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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越山海,文学联通内心

来源:中国新闻出版广电报 发布时间: 2024-05-20 18:00:00

《九三年》《包法利夫人》《红与黑》《高老头》《茶花女》《三个火枪手》《约翰·克利斯朵夫》……这些作品犹如一颗颗璀璨宝石刻在了法国文学史上,同时在世界范围内影响深远。在上世纪80年代的中国,这批经典著作是一代青年人了解法国文学的桥梁,也是他们精神食粮的重要组成部分。


在不久前播出的《我在岛屿读书》中,作家余华分享说,他向儿子推荐过大仲马的《基督山伯爵》和《三个火枪手》,儿子阅读后为书中的精彩大为惊叹。


从法国到世界、从一代人的阅读到代代人的阅读,《九三年》等经典作品跨越山海,让世界读者在阅读中心灵相通。


一国的文学与世界的文学


《三个火枪手》问世后,有句话广为流传——如果此刻在某个荒岛上有个鲁滨逊,他也在读《三个火枪手》。《茶花女》出版后,被很多国家改编为影视剧、芭蕾舞、音乐剧,广泛吸引着世界范围内不同艺术形式的爱好者。


“这些在世界文学范围被论及的法国文学作品,都具有较高文学审美品质,拥有跨民族、跨国家、跨语言和跨时代的影响力,并且不断有来自不同语言、民族和国家的拥趸,不断地被讨论研究,最终进入世界文学史宝库。”凤凰出版传媒股份有限公司副总经理袁楠说,一国文学与其他各国文学之间的交流,春风化雨般丰富和增进了本国与其他各国人民之间的理解融合。正是这些优秀的文学作品使人们相互理解、相互发现,获得同情心和同理心。


上海译文出版社法语文学编辑、因翻译《男孩》获第十三届傅雷翻译出版奖的黄雅琴认为,19世纪的法国文学达到了一个巅峰状态。这批流传于世的作品就像是一片森林经过了亿万年的演化,已经变成了熠熠生辉的钻石。


经典总有其最核心的内容,那是可以跨越地域,抵达不同文化背景读者内心的。黄雅琴以《包法利夫人》为例分析说,如果抛开故事发生的19世纪、法国乡下的时间、地理背景,作品描写的就是一个女性意识开始萌发,却最终走向堕落与毁灭的故事。福楼拜的创作首先完成了对所处时代风貌的描摹,就像地质学概念中对每个时代地层的记录。在此基础之上,作家想要分析那个叫爱玛的乡村少女为什么会在社会与人性的裹挟下,走向悲惨结局。作品中的女性意识、对悲剧根源的探索都具有跨越时空、震撼各国读者心灵的力量。


“每个国家的文学都是其历史、文化和社会变迁等多个方面的反映,它们共同构成了丰富多彩的世界文学,也对世界文学产生深远的影响。”人民文学出版社外国文学编辑室主任翟灿说,19世纪的法国文学,浪漫主义、现实主义、自然主义先后登场,涌现出雨果、大仲马、小仲马、巴尔扎克、司汤达、福楼拜这些耳熟能详的大文豪,这和法国当时在欧洲乃至世界的影响力是分不开的。法国文学也广为流传,19世纪末,林纾与王寿昌合译了《茶花女》,取名为《巴黎茶花女遗事》,此后大量法国文学被译介到中国,对中国的文学发展产生了十分重要的影响。


一代人的阅读与代代人的阅读


隔着一个世纪,我们为什么还要读那些作品?黄雅琴的感受颇有代表性。在谈到雨果时,她情不自禁地说了两句很美,“他的文字很美很美很美;那种喷薄而出的才华,真的是很美很美很美。”


“我们说,雨果是19世纪最伟大的法国作家之一。但是喜爱他的读者有时开玩笑地说,其实不加之一也没关系。”黄雅琴说,在文字的优美之外,雨果作品中对于人的怜悯之情、他的人文关怀精神具有穿越纷繁复杂的现实、直抵内心深处的力量。


《悲惨世界》中,雨果写的都是小人物,甚至是很丑的小人物。但他用一颗伟大而仁慈的心灵,歌颂那些社会最底层的、坚韧的形象。在雨果的如椽大笔下,卡西莫多、冉阿成为文学史上璀璨的存在。长得丑却是最美的那个人,正是雨果在文学世界的剥泥见珠,让世界读者看见震撼心灵的美。


19世纪法国文学经典作品的创作者各有其美。比如,福楼拜被称为文体家。文学圈有“文学家不尽是文体家,文体家是文学家最高的荣誉”的说法,所谓文体家就是注重和讲究文章风格的人。福楼拜文学创作中的修改导致了法语句法的某些改变。


《包法利夫人》中无论是写景、叙事、写人,福楼拜皆能运用精细的笔触,使其无不栩栩如生。是天生的才情吗?不尽然。福楼拜曾在给友人的信中说,“我宁肯像狗一样死去,也不肯提前一秒钟写完还没有成熟的句子。”“今晚,我又根据一个新提纲写我那该死的一页了,为这一页我已经写了四遍。”中国诗词中的“语不惊人死不休”“捻断数茎须”都可以用在福楼拜身上。这样写出的作品怎会不创造出一读再读、代代相传的阅读?


作家苏童曾评价说,《包法利夫人》是一部包含人性弱点的百科全书,它几乎不带评判色彩地描述了一个女人在追求爱情和物质享乐时的可爱与可气、激情与痴狂以及任性与堕落。这样的作品又怎会不成为文学史上永恒的存在,穿越时间抵达代代读者?


“经典在时间长河中联结着一代又一代读者,构成了共同的民族和文化记忆,不断产生精神世界的共鸣与理解。”袁楠说,经典作品一大特色是常读常新,值得一代代人反复体味感悟。


翟灿也谈道,虽然每一代读者在阅读经典时,也会因为时代背景、文化环境、个人经历等因素的差异,而产生不同的理解和感受。但这些作品中所探讨的人性、社会、道德等主题,能够引起不同代际读者的共鸣,具有超越时代的普遍价值和深远意义。


经典阅读之厚重与大众阅读之轻盈


经典是厚重的。阅读之后,其厚重体现在文本创新、文学价值。但阅读之前,厚重也许表现为大部头的外形,有些读者可能为其形所“劝退”。


心生畏难,怕耗费时间,怕啃不动,其实都大可不必。19世纪的法国,不仅文学进入了发展的巅峰时期,报刊业也进入了商业化发展阶段。在这一社会发展背景下,《三个火枪手》等文学作品都是先在报纸上连载而后出版的。报纸连载小说是当时报刊社吸引读者买报订报的方法之一。那连载小说必须好看,还要有悬念。


大仲马的故事总是讲的跌宕起伏。他曾说,历史就是钉子,用来挂他的小说。《九三年》中,大仲马虚实结合的历史小说创作手法影响了很多作家。真实历史背景下的虚构故事读来非常有趣。而他的《基督山伯爵》同样影响了一代代中国作家。黄雅琴说,复仇和寻宝的故事本就可以跨域时光,戳到不同时代读者的阅读爽点,更何况作家在这部作品中把讲故事的本领发挥到淋漓尽致的程度。


很多人对经典作品的阅读是在学生阶段完成的。这也会带来一种错觉,碎片化、数字化时代,大众读者还在读经典吗?黄雅琴认为,大众阅读虽然相对缺少学校书单一般的推动或者约束力,有时觉得繁忙的工作中,众人已经遗忘了那些留在文学史上、相对久远的作家作品。但阅读也如潮流一般,某一天某个话题触动了读者的“神经”,自然会链接到那些久负盛名、流传极广的文学作品。因为作品所承载的人性、道德与美的内核是大众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他们不会被淘汰、不会被遗忘。这也是很多经典作品突然又火起来的原因。此外,上海译文社推出的插图珍藏本,让经典贴近新时代,也让阅读更轻松。


“经典作品与大众阅读相辅相成。经典培养出多层次的读者,被培养出来的读者则进一步识别经典、传播经典。国家深入推进全民阅读,也是致力于搭建经典和大众的津梁。”袁楠说。


多年来,凤凰传媒旗下译林社基于变化中的市场和读者需求,以对译文进行系统重新修订,打造经受市场考验、享有良好读者美誉度的版本等多种方式,让名著焕发新的生命力,走近更多大众读者。


人民文学出版社的“网格本”一直是读者的“心头好”。1958年,人民文学出版社即与中国科学院文学研究所筹组编委会,编选“外国古典文学名著丛书”等三套丛书。“外国古典文学名著丛书”后更名为“外国文学名著丛书”,是新中国第一套系统介绍外国文学作品的大型丛书,也就是读者追捧的“网格本”。翟灿说,“一流的原著、一流的译本、一流的译者”构建起中国读者了解世界文学的桥梁。


出版人持续不断地引进、出版、修订,让法国文学经典始终在大众阅读生活中。